回头客·回头店

文/莹石

常年飘忽的浪子们，或多或少记忆中都会残留着一些店。这些饭店的饭也许不是同行业最好的，也许卫生条件不达标，但因为去的多了，便有了感情，便有了回头的习惯。我把这样的店面叫做回头店，把这样的浪子叫做回头客。我印象中是有一些回头店的，而我就是一个经常一成不变的回头客。习惯了去一家店便没有理由去尝试下一家。

桃园村后边有很多店，我在那里盘踞过一段时间。大学的后半截，由于作息的不科学，已经很少到学校食堂里吃饭了，于是经常与小刀一起到桃园村。去的多了，有一家川菜馆，有两家饺子馆，一家面馆。其实那一带的面馆菜馆饺子馆是数不胜数的，但我和小刀很少去尝试别家。
经常听同学说，某家的老板服务态度极差，某家的卫生条件奇差，他们说到的店面，自然无意识的囊括了我和小刀经常光顾的回头店。我和小刀经常当作这些话是耳边风，没有事务是十全十美的，相信我们即使换了另外的店，也一样会有人说它的种种坏话。店面也是如此。我们所逗留的是，回头店给回头客的归宿感，回头客对回头店的亲切感。

大学毕业后，大家伙逃亡的很有速度。我继续在那一带盘踞了很久。

某家面馆的老板我记得，有一次他要打烊了，已经开始刷锅，准备把所有的面汤全部倒掉了，我懒洋洋的走过去，然后他认识我，马上给我做了一碗刀削面。在异乡能遇到如此礼遇，尤其是那段艰难岁月，我有些莫名的感动。还有一次，我去的时候赶上高峰期，要面的人比较多，我只是告诉老板我要刀削面，然后就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。每一碗面出锅入碗，总是很多人抢着喊：轮到我了轮到我了。我不喊，我坐在角落里等。但是眼看着隔壁桌子都吃饱离开，我的面迟迟不来。甚至隔壁桌子换了好几茬人，我的面仍然不来。那次大概等了一个多小时，我有股无名火想发脾气，高峰期过后老板才发现角落里的我，于是专门为我下了一锅，那碗面比平时的一碗分量重了很多。我知道他在补偿我，于是没有发作。

窝了火，人会有一些不自然的举措。在那以后一段时间我没有去这家面馆，少年的负气心理比较好玩。那段时间里我吃了很多家面馆的面，可是每吃过一家便没有想再来的感觉。大概半个月左右，我又情不自禁的走进了那家面馆。

桃园存入口处后来有一家卖洋芋擦擦的，我从初中开始酷爱吃洋芋擦擦，但是到了大学之后根本没有食堂会做这样的土食物。陡然有这么一家店，自然要光顾一下，这一光顾不要紧，后来几乎成了我的精神寄宿，有时候两顿饭都在这里吃洋芋擦擦。偶尔吃一顿煮挂面，这家的挂面佐料非常可口。这家的老板娘对回头客格外优待，不仅经常给我加饭量，而且算账时也经常少收我的钱。一碗洋芋擦擦2.5，这已经很便宜了，她收钱时把领头砍掉。这更让人有想回头的欲望。

回头店让人留恋，那个冬季快过年那段时间，我所光顾的回头店都已经关门，老板们都回家过年了，我一个人走遍桃园村，找不到几个可以吃饭的地方。后来落脚在一家情侣店，那是一对年轻的伉俪开的店，做的东西谈不上出众，但是当我看到他们携手奋斗，就感觉有些羡慕。

到深圳后，同学朋友都在上班，求职的那段时间，我总是睡到中午12：00多起床，到步行街的旺迪快餐店要两个菜，这里的快餐相对来说算便宜了，一个菜五块，我一顿吃两个菜。然后就回到房子一个人呆着，次日复如此。旺迪快餐店和另外一家快餐店接邻，有时候其中一家中午高峰期过去会休息的早一点，这时我无可奈何的选择另一家。我就在旺迪快餐店吃了三个月的快餐，每天吃完快餐呆呆的坐着，望着对面的F1大厦。充满了壮志雄心。

深蓝数码的隔壁原来是一家川菜馆，名字叫好哥俩，我们的同学都会去，我来深圳的第一餐，梁大带我到好哥俩；李楠来深圳的第一餐，我带她到好哥俩。导师离职时，我们到好哥俩吃饭，晓玉离职时，我们也到好哥俩吃饭。好哥俩几乎成了我们这群人的集中营。有时候一个人光顾好哥俩，却可以碰到很多熟识的朋友。好哥俩的老板娘富有经营意识，经常向我们搞调研，问我公司内网里是否有讨论附近那家店最出色等等。后来我想，我们有时候去好哥俩并不是因为它的菜做得好，雷龙经常把好哥俩的名字记成好兄弟。也许我们经常来这里的原因就是这个店名，好哥俩几个字透露着一种肝胆义气。虽然未见得这里的人如何的重情重义，但是身在其中，就感觉义气的无形存在。好哥俩，好兄弟。在深圳这个地方，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与好兄弟把酒言欢，大醉无归。

当然这里也有一些饺子馆，作为面食为主的北方人，饺子馆总要去尝试一下的。第一家不好。第二家不好，怎么南方人都不会煮饺子一般。后来有一家勉强能吃，就把那里当成了回头店。也是在一个晚风之后黄昏之前，我看到老板娘穿了一件黑色T恤，黑色衣服本来没什么，这年头流行。但是她的T恤的穿法比较独特，独特的让我有了些回忆。我经历过这样一种穿法，我见过用这种穿发穿T恤的人。所有一切都被现实击溃。

旺迪快餐厅后来被推到重修了，好哥俩后来也不存在了，当他们装潢之后，旺迪快餐厅还是一家快餐厅，好哥俩却变成了一家烤鸭店。但原来的回头店却一直在我们记忆里残留着。

曾有一段时间我没有去好哥俩，后来再去时，老板娘就问，好久不见你了。我诚惶诚恐的，又渡过了一段艰难岁月。但是我没有直接说，我说，哦，前段时间出差了。生怕她以为我又找了新的回头店。社会是不断变化进步的，饭店竞争是残酷的，总是倒闭，总在创新，但在这么多变故之后，我依然愿意做一个回头客，去光顾能给我归宿感的回头店。
2007年7月20日